[五伏] ALL Devour 42.5

42.5


烛龙在虚空中游走,吐著焚烬万物的烈焰。

凶猛的高温下,周遭的空气一层层、一缕缕的剧烈变形。

碎石裹著热焰,热浪宛如树杈一股股地往外围突去,时空重重叠叠的扭曲,将末日之景带到他们的跟前。

式神将伏黑护在厚实的双翼下,不断坠下的火焰很快点燃金色的羽片,周遭的温度滚烫著让伏黑睁不开眼。


对抗有著万年岁月的烛龙绝对是不智之举,然而伏黑惠仰起头,半步未退。青年眼中到印映著坍塌的火焰云层,他伸手,从式神厚实的颈背取下金色长羽,顺著羽绒的方向吹拂。

本应落在他身上焰苗被气流高高托起,像火萤轻盈地环绕著他,闪烁,隐没。

火雨倾盆,却伤不到青年分毫,察觉这份现况的烛龙愤怒地咆啸,睁开龙首上的第三只眼。


那或许不能被称作“眼”,墨色的球体中,一条血线横贯其中,似野兽神经般鲜红,若吞噬白昼夕阳般朱红,像溶解出来的憎恶般赤红。

“眼珠”目光落下之处迅速聚拢厚重的冰雾,里头混杂著幽冥的气息。这对来自高天原的式神无疑是种剧毒。

伏黑惠感觉到式神陡然冷颤,从空中坠落近百尺才重新稳住身型,他发出长鸣,试图环绕著自己的金色火炎烧得更旺盛,驱散幽冥的侵蚀,沾到白雾的羽稍却开始灰白、碎裂。


本来稳稳托著伏黑的式神开始冷颤,这毒显然对他伤害极大。

迦偻罗啖食七千毒龙,他能对抗龙炎,能对抗龙毒,但眷属于太阳神体系之下的他,冥府的一切都是剧毒。而他相反的,自冥府与魔族边界降生的至阴烛龙,冥府的死气就像寻常空气、融合成他的一部份,能同蛇的毒液收放自如。

烛龙自然不会留给青年跟他的式神调整的时间,朝伏黑惠甩出尾巴。这一击看似简单,但龙族的肉体带有非常高浓度的咒力,寻常结界是没任何抵御之力的,就像拿钻石砸在磷叶石上,后者只有粉碎的份。

金羽的式神感知到危急,拢起尾羽试图将青年完全裹于腹部,一副要牺牲自己的模样。


压迫在他们身上的阴影迅速放大,耳边是撕裂空气的尖啸,摩擦空气的高温直扑脸面,干燥而滚烫,就像那段记忆一样,让伏黑惠的眼睛干得发疼,心像是皱成了团烂布。


十种影法术的召唤对象中,确实存在来自冥界的神只。

伏黑惠望著逼近的龙尾,拳头拢了又松,松了又拢。

他望进式神满是担忧金色大眼,挣扎张开唇瓣,声音像一阵颠簸的风,从喉咙里断断续续的钻出:“यम。”


一只眼中流出鲜血,滑落脸颊,被从青年身后探出的苍白掌心接住。

金羽的式神发出哀鸣,身型砰然散成一团金雾。青年有一瞬间感受到下坠,但很快就有一双臂膀接住他,金雾散开,伏黑惠看清来者的姿态。

来自深渊的神只一身雪白无纹的衣裳,二十尺高的身形精瘦,长发用白簪高高盘起,面上戴著素白的面具,只有在眼部开了两个渗人的孔。

周遭的空气硬生生降了数十度,空气有冰霰飘散,雪白光辉,满载著来不及说出口的叹惋。冰霰左顾右盼,寻找著最后的安眠地,它落到青年手上,留下被草札到般的细小刺意。

记忆与现实接壤,隔著一张瞳膜的距离。

湖水绿的眼中染尽世间的浮沉,不能在拥有漫天的银星,甚至没有泪。

“यम。”伏黑惠哑著嗓子喊。

得到青年的指令,式神倾首,四面八发窜出大量裹著白焰的锁链准确地缠住龙尾,锁链持续绞紧,拉紧的声响像在暴风中张开巨大的船帆,烛龙吃痛地在空中翻滚,尾巴却始终没能从锁链中挣出。

锁链逐渐嵌入皮肉,白焰继而焚烧入肉。

焦臭与剧痛之中,烛龙选择斩断自己的尾。


锁链卷著烛的龙残尾,像捕获猎物的蛇,欣喜且迅速地没入大地,没能分到龙尾的锁链在空中挥荡,聊胜于无的吸收烛龙释放的冥府死气,尽责地物归原处。

黄泉的神只将面色苍白的青年安放地面,同著锁链退场。对方身影刚散,青年便弯身呕出一大口暗色的血。

一黑一白的巨犬从影子中跳出来,用湿答答的黑鼻尖拱著青年发颤的肩。

“没事。”伏黑惠抹去嘴边残余的暗色,“没那家伙伤的重。”

被冥火焚烧的事物无法用反转术式恢复,失去尾尖的夏油杰濒临暴怒边缘,他朝著青年冲撞过去,不管不顾,脑中只剩将伏黑惠咬死的念头。

但他没能前进多远,就像撞上一道隐形墙,撞出绚烂的钴蓝火焰,烛龙硬生生停下。


伏黑惠右腕吃痛,他低下头,青黑一片的腕部,那个曾被五条悟留下标记的地方。

伏黑惠摒住呼吸。

不同于之前发黑的悲惨模样,那抹蓝色就和空气中跃动的蓝色火焰一样清澈。


白发的魔族瞬移到他和夏油杰之前,后背朝他,那是没有防备的姿态。

“五——”

那个在舌尖摩娑无数回的音节几乎跃然而出,然后伏黑惠看清男人眼尾的余光。

小小的心脏,狂跳砰砰泵血的小小心脏,像突然从天击坠鸟儿,只需要一发子弹。


“这是什么意思?”夏油杰没几块好皮的脸扭曲的如恶鬼的面具。

“你是贪、嗔还是痴?”白发魔族答非所问。

“什么?”

“你是贪、嗔还是痴?”白发魔族重复,指尖砰然窜出一簇钴蓝火焰,“还是说,披著那副躯壳太久,连自己都忘了自己是谁?”

“你到底在说些什么?”夏油杰似乎给踩到痛处,唤出大批的特级咒灵,将五条悟层层包围。

白发的魔族却眼皮也没抬,指尖的火苗盘卷成一人高的漩涡,然后又被男人压缩成弹珠大小,只见一道宛如量子重炮的光束扫过,咒灵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事,体内的咒力便开始不受控制的迅速膨胀、爆裂,破碎的残骸旋即又被一波蓝色火焰吞噬。

用咒灵的本质是咒力,用咒灵对付五条悟,就同提油灭火。


夏油杰想不明白,他明明已经抹去这个男人的意识,施行百鬼夜行的这一个月相当很顺利,怎么偏偏在这节骨眼这家伙又开始和他们的意愿相左。

他在心中呼唤黑潮,惊惧的发现黑潮已经不再听从他的控制。

“我想你应该是贪。”似没其他从他嘴里得到答案,白发大魔自顾自地说,“你向来是见识最短浅的那个。”

“五条悟!”夏油杰咬牙切齿,“你全想起来了吗?”

“我该想起来什么?”五条悟语气森然,“被你跟那几个小僧像木偶一样摆弄?”

夏油杰似乎还想说什么,身体却像被无形怪手抓住,发根处传来拉扯,那觉得暴虐之力轻松扯开头颅上的缝线、掀开了他的头盖骨,露出一块只有正常人一半大小的脑叶。

白发魔族一个收掌,就将脑叶拧成一团烂泥。

“重新坠回深渊吧。”白发魔族冷冷宣告。夏油杰瘫倒的躯壳上空撕裂一张腥臭的嘴,污秽的恶之海伸出无数黑色手臂,攀上夏油杰的四肢。

“这魅魔是我的,所有的痛,无论肉体还是磷魂,都只能由我给予。”那双六道之瞳盈满痴狂。


另一边,伏黑惠的脸色苍白,如飞越灏灏沧海的一只孤鸟,涅盘却没有完成,他堕下去,醒来还是到不了彼岸。

果不其然,白发魔族转过来,大掌没留情地卡住他的脖颈、压迫气管,将他离地举起。

“现在,该你告诉我你的回答了。”白发魔族说。

伏黑惠双手慌忙著扳起脖子上的桎梏,对方的手臂肌肉硬的跟铁块似的,根本挪不动分毫,别说发出声音,青年甚至连呼吸都变得非常艰难。

白色的犬发疯般扑上去,却被魔族身旁的黑潮撕了个粉碎。见到白犬的下场,黑犬不敢随意扑上去,发出愤怒的呜咽声,窜回了影子中。

但伏黑惠无处可逃,无处可躲。

他望著眼前那双幽丽的瞳,幽丽,孤独,多看一眼都会中毒。他有一种幻觉,那双眼睛他摆脱不了,仿佛在遥远缥缈的前世便这般看着他,在天边,在身后,在地下,在他所至之处的每一个地方,他永远也走不出这双眼睛。

那天的阳光盛开,记忆却如远古的冰雪,他人生的轨道逆向偏移,驶往未知的路线,在这镜花水月且颠沛流离的世界,他们都知道这不是结束,那些烙印在灵魂里的记忆终究会指明一条道路。


नंदी。他挤出气音,一头巨牛从他影子中冲撞出来,拔尖的牛角对准著五条悟。

白发的魔族轻松闪避,但也如伏黑惠所期望地松开桎梏。他摔坐在地上,从喉咙和胸膛钻出一连串止不住的咳,眼前直冒黑星。

“要我再重复一次吗,弱小的魅魔,凭你也想挑战我?”青年是一株不随意折弯的骄傲杉木,白发的魔族没有如往常那样感到愤怒,反而被提起兴趣。

黑潮将他们包围,却没像对付夏油杰那样围上来,小心翼翼地保持的一定距离游走。


蓦地伏黑惠弯起唇角,释然地,目光直勾勾地对上五条悟的,“不。我没那个能耐。”

眉眼舒展,连最后一丝的紧张也被远远舍弃。


世间万物皆苦,你明目张胆的偏爱就是救赎。


“我是来爱你的。”



TBC.


(注1)阎摩(梵语:यम,IAST:Yama),又译琰魔、阎魔、夜摩、剡魔、焰摩,为印度神话中的死神,地位相当于希腊神话中的桑纳托斯或是埃及神话的阿努比斯。在《梨俱吠陀》中,他是第一个经历死亡的人类,因此掌握了死亡的力量。

(注2)南迪(梵语:नंदी/Nandin)为印度教体系中湿婆的坐骑,为湿婆最忠实的信徒,以及湿婆与喜玛拉雅山的守门神,不仅是象征欢喜的神只,也是印度教四天王所率领的八种鬼神中的领袖。




2024新年愉快,祝大家今年顺顺利利利。

感谢还有在看文的各位,也感谢大家默默接受了我非常随意的更新时间。即使作者剧情爆走,我还是很喜欢物调老师跟惠,2023还能把坑填完,新的一年就只想著把坑填一填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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